大学四年一直在外地求学,每次离开家坐火车去遥远的东北时,心里异常难受。在火车上我一个人枯坐着,看火车外面的风景,或看看随身带来的书解解闷,抑或看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们,看着众生百态为生活奔波的艰辛和无奈。
一次在回学校的火车上,对面坐着一位老人,大概70岁的样子,脸色蜡黄,两眼空洞,神态淡然,极少开口说话,只是默默看着外面的风景。陪伴他的应该是老人的女儿,女儿极其孝顺,一会问老人想吃什么,或喝什么,只有女儿问话时,老人才略微将视线拉回到现实中,轻声回答着女儿的问题。
车厢里一如既往的混乱,很多人高声吆喝着,打牌、聊天、喝酒。相比较,老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他是那么安静的坐着,淡然的神态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,我仔细的观察着他,老人似乎觉出了我关注的目光,和善的看了我一眼,微微的朝我低了一下头,又转过去看着外面瞬息而过的风景,我知道老人没有真正的在看窗外,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徜徉。观察一会,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,一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老人,我为什么非要打扰他。
后来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,顺便去车厢的一端上厕所,凑巧的是碰到老人的女儿在打电话,从电话中隐约听出来,老人得了肺癌晚期,最多活不过两个月了。老人的女儿哭着告诉电话另一端,做点好吃的,准备好接站。听到这里,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周围酷热的暑气中泛着阵阵寒气,恍惚中不知道怎么回到座位,看着老人安静的坐在那儿,心里涌出一种心酸的感觉。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用秒来计算时,我不知道他该作何感想,是坦然接受,是愤世嫉俗,还是惶恐不安?
车厢里照例喧嚣,人声鼎沸,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即将逝去的老人,老人也一直望着外面,侧影显得苍老而又孤单。老人的女儿看着父亲,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挽回父亲的生命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,眼眶里噙着泪水。可以想象作女儿的当自己父亲的生命即将逝去,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无奈与心酸。
面对着这样一位老人,我本来想用自己贫乏的语言来安慰几句,可是张了几次口,都没有发出声音,也许现在不打扰老人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了。自始至终,老人一直看着外面,他是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,抑或是在留恋地看着窗外迷人的风景……我在作着种种猜测。我不知道,当有人告诉我,我得生命进入倒计时时,会是什么样的心态?平静的接受、感觉遗憾或是愤懑不已,我不知道。
静静的看着一脸平淡的老人,忽然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,每个人都会走上生命的终点,不管他是否精彩的活过、是否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,我们都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,朋友常说“谁都不能保证看到明天的太阳”,但是今天我们看见了,就应该好好珍惜,珍惜人世间的真情。
到站了,女儿扶着老人下车,目送老人离开车站,我在心里默念祝您一路走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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