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》、《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》、《一颗心的沦亡》、《恐惧》……从这些著作的名字就可以看出,茨威格善于探索人的心灵世界。虽然,人的心灵是一个幽暗曲折的神秘世界,想要进入,何其难,可是茨威格说:在我们试图进入人的心灵迷宫时,我们的路上就亮有他的智慧之灯。
他对作品中人物心理的描写极其到位,将人在无意识状态下的心态和意识流动,写得令阅读者仿佛潜入了人物的内心。罗曼?罗兰说他是“灵魂的的狩猎者”——蹲在暗处,悄悄等待,然后悄悄捕获人的灵魂,进入猎物的内心世界。
茨威格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的一个名门望族,生活优渥,世胄高贵,然而他并不满这样的生活,而是全心投入艺术的创作之中。
作为一个犹太人,二战期间,德国法西斯将他的国家吞食,他的整个民族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惨烈杀戮,无数犹太人被送投入毒气室或绞索圈。茨威格也成了一位流落他国的流亡者。作为一名相当有名望的犹太作家,他的处境比普通犹太民众稍稍好些。
他冒着巨大危险,竭尽所能帮助那些受到迫害的犹太人逃离法西斯魔掌,他说“我的一半时间都用来办理许可证和筹措路费,你们想象不出这有多么困难,多么费力,其他一切相比而言是微不足道的。”
1942年,是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,茨威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和民族被灭绝人性地大规模消灭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。精神上巨大的痛苦,让他难以承受这份生命之重,怀着对现实世界巨大的失望和对人类理想的破灭,在异国巴西,与妻子双双服下剧毒药物,离开这个他不愿再逗留的世界。
事实上,可能在某些局外人看来,茨威格完全可以不必去选择离开世界,因为当时他的文名煊赫,虽然他是犹太流亡作家,但巴西政府给予他很高礼遇,他衣食无忧,他拥有无数崇仰者,他的作品朗诵会,人满为患。
但他说:“在我自觉自愿,完全清醒地与人生诀别之前,还有最后一项义务亟需我去履行,那就是衷心感谢这个奇妙的国度巴西,它如此友善、好客地给我和我的工作以憩息的场所。我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与日俱增。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,我的精神故乡欧罗巴亦已自我毁灭,从此以后,我更愿在此地开始重建我的生活。但是一个年逾六旬的人再度从头开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,而我的力量却因长年无家可归、浪迹天涯而消耗殆尽。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!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!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!”
那天偶尔看到刘白羽的《谈艺日记》之一,说到川端康成的决然离开。由此,想到人的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,有时有着一种不可调和的相悖之处。川端与茨威格,相似在哪里,相异又在哪里呢?
我想,他们都有一双太过雪亮的眼睛,而这双眼睛,又正好看见了那些暗夜里的悲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