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蓝蓝的天上白云飘,白云下面鸡儿跑”,这是记者近日在牧民那松乌日图家的草场上见到的场景。那松乌日图家住内蒙古自治区正蓝旗赛因胡都嘎苏木巴音胡舒嘎查,地处浑善达克沙地边缘。这里曾经风沙肆虐、不见绿色,如今经过治理的沙地牧草茂盛。
记者在那松乌日图家的一处饲养点看到,6个由柠条编制成的双层鸡笼分布在二三十厘米高的草丛之中,一只只华北柴鸡在杂草间穿行,不时啄吃着草籽和嫩叶。那松乌日图说:“今年我家380亩草场一共养殖了6000多只鸡。”
这里的鸡均为散养,以草籽、昆虫和玉米为食,6个月出栏,每只鸡出栏时的成本约为35至40元。那松乌日图的儿子呼和图噶告诉记者,这种鸡主要瞄准高端市场,批发价为每只84元,除去饲养、屠宰、包装等成本后,平均每只鸡的利润在20元至28元之间。
除了鸡肉,鸡蛋也能带来可观收益。因为饲养过程中不添加激素,那松乌日图家的鸡蛋销路很广,他说:“一只母鸡平均每年能产蛋120多个,每个鸡蛋卖1元,利润在8毛左右,附近的沙漠旅游公司都来我这里收鸡蛋,常常是供不应求。”去年他赚了10万多元,是过去养牛羊收入的3倍。
在草原养鸡是个新鲜事。目前我国大量肉鸡均在农区养殖,且为了快速出栏而喂饲添加剂,使鸡的生长周期缩短到不足45天,营养价值低,在食品安全方面也存在一定风险。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通过在内蒙古部分地区连续8年的实践证明,草原牧鸡能够实现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赢。
我国共有各类草地60亿亩,是农田的3.3倍,占整个国土面积超过40%。然而,如此广阔的草原并没有“喂饱”牧区牛羊,连续多年的超载过牧,已造成我国90%的草原出现不同程度的退化。
中科院植物学家蒋高明说:“两只爪的鸡和四条腿的牛羊相比,对草原根本形不成危害,反而会有效控制草原虫害,而且能够提供大量真正的柴鸡以及柴鸡蛋。”他说,经过治理的浑善达克沙地形成的景观叫稀疏树林草地区域,这种景观植被种类多,草籽和昆虫可作为鸡的食物,比在农区养殖节省三分之一的粮食。
内蒙古林科院王小江等专家认为,目前在整个草原推广这种模式还不现实,但可以在半农半牧地区进行试点。
可问题是,若草原的“主人”被鸡禽代替,牧民传统养殖的牛羊该怎么办呢?专家建议应当向农田要饲料,让草场得到休息。
据估算,我国全部草原生物量只有干重约3亿吨。按照生态学的定律,食草动物只消费10%左右的草时,才能保障草原生态系统不退化。按照这个标准,全国能够利用的天然牧草产量只有3000万吨左右,仅为秸秆产量的4.3%。
蒋高明认为,提供饲料的潜力应该在农田,而不在草原。全国18亿亩农田除了生产约5亿吨粮食外,还生产了7亿多吨秸秆,这些秸秆本身就是优良的饲料。如果这些秸秆全部被牛羊吃掉,再通过粪便或沼渣还田,不但不会引起地力下降,反而增加地力。
“这是个变废为宝的好办法。”蒋高明说,尽管国家已经明文规定不准焚烧秸秆,但由于没有给秸秆找到一个很好的出路,目前在农区,大量秸秆仍被作为废弃物在田间地头大面积焚烧,严重污染当地及周边地区空气质量。
因此不少中科院植物学专家建议,今后我国牲畜的主产区应由内蒙古、西藏、新疆、青海等传统牧区进入山东、河南、河北、四川、湖南等粮食生产大省。
记者采访中也发现,传统思维较难改变,牧民对养鸡的认可度还不够高。在正蓝旗赛因胡都嘎苏木,当地牧民还不能完全适应牧鸡方式,养殖技术也不能很好地掌握。许多牧民祖祖辈辈都牧牛羊,牧鸡让他们感到无从下手。那松乌日图所在的合作社给附近的多个牧户提供免费的鸡苗,让牧民尝试喂养,有不少牧户都委婉拒绝了。
牧民对养鸡技术的掌握需要一段时间,开始学养鸡时容易遭受损失。那松乌日图的邻居乌仁其木格在2007年尝试养殖了1万只鸡,结果因为不懂养殖技术,加上夜晚野生动物惊吓,最后只出栏了3000只。
蒋高明说,这种模式作为一种新事物,尽管有着良好的生态和经济效益,但是不能一刀切,要慢慢地扩大,由牧民自发加入,逐步拓展市场。另一方面,牛羊向农田要饲料也需要进一步推广,一个以消耗作物秸秆为主的粗饲料加工工业必须跟进。
专家建议,国家应加强“鸡禽定居草原、牛羊主吃秸秆”这一课题的研究,在农区和牧区分别建立示范区,利用技术和市场优势带动产业发展,实现生产发展和生态良好的双重目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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