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时节,万木萧然,而那一片片不起眼的爬山虎却犹如后起之秀,在街市旷野中独领色彩了。或嫣红似火,或红绿相间,层叶尽染,亦是这个时节里最炫目的色彩了。 随处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,自由的像画,随意的像诗,闲散的样子又像是一篇秋天写下的日记。 每每老远映入我的视线里,就像是一支轻桨荡起我心湖的涟漪,浮泛出一目长长的流盼飘落进那密密茂茂的意境里。 它们有的谦卑的匍匐在街道旁修砌的一级一级的石阶上,远看像是一张厚厚的,绒绒的地毯,包裹住坚挺的棱角,却依然显露出曲折而上、凹凸有致的线条;有的则倔强的向着高处攀援,无论是易于藤绕的篱笆栏杆,还是光滑平整的石墙楼壁,甚至是嶙峋的斜坡沟壑,总会看到它们不屈不挠的神采奕奕。当你怀着一份好奇抬眼仰望,看它究竟会爬到多高时,禁不住会被它大吃一惊,那样一个纤弱的生命竟然会爬到快要挨着天空的地方去,它们就像一个个登上险峰的胜利者,历经风雨寒霜,在秋风横扫中摇旗欢颜。 每次经过清水河畔,无论我是闲情漫步还是行色匆匆,总会远远的赏析一下清水河堤岸壁上的爬山虎,它们就像一幅幅粘贴画,自然流畅的线条,粗细各异,曲折有度,高低起伏,勾勒出不同的形状。有的独自成画,有的连接成幅,我想不同的眼睛一定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不同的画名,这样的一条别致的画廊与一眼望不到边的清水河相得益彰,总会让人回味悠然。 深秋的清水河日渐落寞了,冰冷的河水再没有违禁的游泳者光顾,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垂钓者用静默的背影与寒意抗衡,殊不知在他们背后却呈现出这些涌动着生命的画面相衬,倏忽间觉得萧瑟的秋色里点缀了一份人景交融的暖意与柔美,景是眼中的画,人是画中的景。 当你正为这画幅静思,却猛然又看到一片童话天地。一整面楼壁爬满了爬山虎,中间那扇唯一的白色窗口,被掩映在红彤彤的层层叠叠的叶片之间,使得那扇窗口变得神秘绮丽,它牵起人们的思绪,飞回到儿时的童话里。看,那些躲藏在窗口下的红叶,它们簇聚在一起屏息凝神的偷听着,想必一定听到了有趣的故事情节,不然怎么会听那么久,从盛夏到深秋?它们一个个耳鬓厮磨窃窃私语,讨论的热烈竟然红晕颊飞。哦,它们也许顿悟了自己原来就是故事里的故事。 如此美妙的遐思让未泯的童心涌起,经不住远观美丽的诱惑,暗自允许色彩放纵一次,决定前去采撷下这个秋天里最美的一枚红叶,夹在我黑白的文字世界里,当作这个秋天在弥留之际留给善感者一份生动的记忆吧。 应该算作是慕容而至,一个人带着一份逸致,一步步靠近那个心底里认为很美的地方去。当我的身影驻足在它的脚下,我不禁后悔自己的这一行为了,因为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它们不堪的样子。 那么美好的画面不过是密密层层枯茎残叶的堆积,它们彼此叠加在一起,巧妙的掩饰着各自的瑕疵,带给我们的抑或是一幅藏着些许虚伪的假面具。 只见根部处的茎叶几近干枯,看上去纵横交错编织在一起的茎蔓,像是一丛丛凌乱不堪的蜘蛛网,上面落满了灰尘,还粘挂着一片片摇摇欲坠的枯叶,用手指轻碰,随着一声脆响就断裂了,带着虫蚀的疮孔残破萎靡而落,不久便随风化作虚无了。攀爬在上面的茎叶还好些,但是它们的颜色,光泽,形状,远远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,它们在秋风中强打着精神摇曳着难以掩饰的衰色。我试图想要觅到哪怕一片近乎完美的红叶,可惜也没有如愿。要么颜色不够均匀纯净,要么形状拙笨的有失灵性,要么色泽黯淡脉络不清。好不容易用心发现了一片,完整无缺,边线匀称,红颜纯正,叶脉分明,看上去还蕴着生机,摸上去嫩嫩的。我小心的采摘下来,擦拭干净,准备带回家以了却那一时闪念的童心,没想到却又被背面残留的虫卵破灭了这个秋梦,失惊般的顺手扔掉,如梦醒时分。 我决定放弃这个想法,离开这片在我的心中曾经很美好的地方,也许有些风景只适合远观而不可近玩。 我疾步离开,害怕在茎叶下面看到那些潜伏着会咬人的小昆虫,或者吓人的爬行类小动物,那样会把我内心深处曾经静心欣赏过的美彻底带走,然后永远消失。 我希望在我内心的深秋里,依然如初的摇曳着一片经霜后美丽的嫣红,它们依然积极向上的攀爬出高低起伏的画幅,那流动的曲线就是跳动的音符,我站在秋天里为它填词和韵,由它们在秋风中浅吟轻唱。我不再贪婪,也不再进犯,依然如旧驻足在远处遥看,聆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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