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解放到落伍的经营观
杜甫诗云:“人生七十古来稀”。76岁的年广九,并没有安然享受子孙绕膝、颐养天年的生活。
曾经十多二十人的傻子瓜子技术有限公司,如今就靠他一个人。
他掰着手指头,跟笔者算账。“请人的话,会计要一个吧,出纳要一个吧,接电话的、看仓库的……现在就我一个人,我一个人管所有事情!”举手投足间,流露出他那特有的精明。
对话的地点,年广九选在了瓜子店的三层。这里也是他平日居住的地方。一台电视机,一台监控设备。在没有饮水机的屋内,年广九用热水瓶给笔者泡茶。
房间四周,零散地摆放着他与现任妻子陈慧芳以及幼子年龙的合照、他挂满奖章的照片以及领导来看望他的相片。
年广九每天的生活很简单:“早上起来去店里看看,中午和工人吃饭,下午泡泡澡堂子,和各个瓜子厂谈谈问题,互相交换意见,互相看看市场发展。我们商人就谈发展,不谈其他问题。”
笔者问他看不看报,年广九简短地回答:“看。但不识字”。他更多的是看电视。
当被问及何时退休,年广九反问:“私营企业怎么退休呢?死了就是报了党的恩了,不死会一直努力。”
如今,人们排队买傻子瓜子的场景已不复存在了。经历了人生大风大浪之后的年广九,面对镜头,依然道出“我傻子永远不败”的豪言。
瓜子是小生意。但能把瓜子做到连国家领导人都惦记的,年广九恐怕是唯一一个。
目不识丁的年广九,早年就已展露出做生意的天赋。他卖过水果、贩过板栗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投机倒把是一项不小的罪名,年广九还因此被关了进去。
然而,牢狱之灾并没有让年广九“长记性”。出狱后,他开始偷炒瓜子,提篮小卖。因为勤奋努力、善于钻研,年广九学得了一手炒瓜子的绝活儿,炒出的瓜子深受人们喜爱。
年广九有自己的经营之道。他卖瓜子的时候,人家买一包,他就再给人家抓一把;人家不要,他就硬往人家身上塞,被人们笑称“傻子”。
“傻子”真的傻吗?不是。他用看似自己吃亏的方式,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往外掏腰包,趁机制造焦点话题。
有钱之后,年广九做了一件好玩儿的事情,将花花绿绿的人民币铺满整个院子,甚至屋顶。有领导说他“胆子不小”。年广九是这样回答的:“我钱都发霉了,不晒怎么办?”
傻子瓜子生意越来越好,年广九的胆子也越来越大。改革开放之初,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偷偷雇帮工。此事传到了邓小平耳朵里,他老人家主张“对傻子瓜子问题要‘放一放,看一看’。”这一放一看,让年广九放开了手脚。傻子瓜子厂遍地开花。
此外,年广九还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有奖销售,奖品从小汽车到彩电冰箱,横跨十个奖项,令当时一切有奖活动黯然失色 。然而,国家的一纸文件,宣布停止有奖销售,令年广九血本无归。随后,他又与儿子们展开惨烈的市场争夺,元气大伤。
年广九也曾意识到不能内斗。一个庞大的“傻子集团”呼之欲出。然而好景不长,集团成立不到一个月,因不满手无实权,脾气火爆的年广九一怒之下砸了牌子。年氏集团昙花一现。
其时,台湾一个叫林垦的商人,正悄悄地在大陆布局。他所创建的正林瓜子,逐渐成为炒货品质的象征。而后来名声鹊起的洽洽瓜子,当时还没成立。同样从小作坊中走出来的乡镇企业家鲁冠球,正热火朝天地实行集团化战略,进行资本运作。
而今,面对洽洽瓜子的上市,年广九不以为然。他认为“上市不是好事”。他也不愿意进入商超。琳琅满目的进场费,令年广九直呼“傻子不干”!
年广九目前的经营思路是开专卖店。实实在在到手的现金,让他觉得心里踏实。在经济转型与企业变革的道路上,年广九渐行渐远。
对于年广九,芜湖市原市委书记金庭柏的评价是:“精明的个体户,蹩脚的企业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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